门。晚上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背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,钟离以为自己在做梦,没管,结果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上来。
他一下子清醒了,一个翻身掐住身下人的脖子。
达达利亚咳出眼泪,可怜兮兮地抓住钟离的手腕:
“钟离老师,我爸妈吵架了。”
真服了。
达达利亚从有意识来就没跟人一起睡过,他的房子里连抱着睡觉的玩偶都没有,陪着他的是天花板,窗帘缝的月光,还有门外吵架声和砸东西的声音。
他有时觉得自己身处宇宙,像一团太空垃圾一样飘来飘去,当身体变形扭曲时,没人能听到他的叫声。
“钟离老师、钟离老师……”
达达利亚的脸贴着钟离的背,手臂越收越紧。钟离身上有让他困惑的香味,是不同于他想象中的清香,好似一缕风。
达达利亚觉得窝火,心里的困兽躁动不安。如果钟离鲜艳腐败,像一颗落在地上没人要的成熟过度的果子,他就可以把他捡起来,一口吞下。而不是像这样,只感到虚无与惶恐。
“如果那天从楼上跳下来的是我,你会哭吗?”
达达利亚闷声问道。
钟离的呼吸缓慢起来,他的声音里充满困倦:“我被革职的话,会哭的吧。”
达达利亚笑了,热气喷在钟离的后颈:“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冷血的人……钟离老师,是不是只能把你操哭?”
“不准调戏老师,达达利亚同学。”
钟离的声音哑起来,他闭上眼睛,向前挪动一小块,低声道:
“你还未成年。”
钟离晚上睡得并不舒坦。
达达利亚的个头发育成熟,一张床上挤两个长手长腿的男人本来就难受。对方一晚上还犯病似的一直紧紧抱住他,搞得钟离身体又热又僵,像是被铁链绑住忍受刑罚一样。
他们闹钟定得早,钟离睡眠又浅,响几下就醒了。他转头看像八爪鱼一样贴着自己流口水的达达利亚,掐住对方的下颌命令:
“起床。”
达达利亚眼睛紧闭,脸皱起来,他猛地坐直,在钟离松了一口气撑着发麻的胳膊起来时,又张开四肢躺下去。
一巴掌打到钟离脸上。
“你还想赖在我家多久?”
钟离边吃早餐边问,抬起头看他脸上被揍得红肿的印子。达达利亚咽下油条,面露痛苦:“钟离老师,我爸妈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
钟离感觉达达利亚跟自己睡了一觉后变得越来越皮,话也比以前多了,有事没事儿就来跟他套近乎。
他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在学校角落阴暗爬行的死人脸达达利亚,至少从某些方面来讲,只会给他甩白眼的小孩儿比这个黏糊糊的生物更好交流。
钟离讨厌黏糊糊。
有一次钟离跟朋友在商场厕所,他的手扶着人家肩膀,情至深处,正要放松腰臀接纳,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
操。
两个人狼狈地提好裤子,敲门声催命一样越来越快,钟离不耐地打开门,看到达达利亚圆圆的眼睛。
“老师,你进去半小时了,我在门外听见你叫得难受,以为你出什么意外。”
达达利亚瞥一眼从钟离身后尴尬逃走的男人,一本正经道。
钟离的拳头握紧又放松,最终还是忍下来。
“谢谢你。”
成年人的情史可以很丰富,但达达利亚有时觉得钟离也太丰富了。
他第一次撞到钟离被人操,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小巷里。他看到精液,看到男人肛交的场面,看到钱,他以为钟离在卖。后来越想越不对劲,钟离和各种人搞,在各种地方搞,好像只要有人请求,他就能来者不拒地张开大腿。
相较之下,收钱就成了一件顺带的事,钟离似乎乐衷于把这种行为变成交易,好让他们看上去不像情史,而像一种既肮脏又恬不知耻的过往。
达达利亚思来想去,直到站在石桥上,往下望没有尽头的蓝绿色水面,终于得出一个结论:
钟离不想活了。
暑气褪去后,达达利亚在校服外面套上一件外套。学业越来越紧张,他也学得乖了些,每天规规矩矩上学、放学、回家,跟钟离私底下的联络慢慢减少。钟离虽然对他骤然的冷漠感到诧异,但总归放心下来,看来生活的麻烦事又少一件。
国庆节只放了三天假,假期结束后钟离却接到达达利亚请假的消息。
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,他不是很赞许学生在这个节骨眼落下课。幸而时间也不长,只有两天。
那天是星期六,他们正在上语文课,钟离擦掉黑板上的笔记,一转头,看到教室门口悄无声息站着一个人。
是达达利亚,背着书包。他们四目相对,他那双深色的眼睛再次变得像两只深不见底的窟窿,钟离没来由地心颤一下。
达达利亚看着他,微笑道:
“报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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