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白龙鱼服去江南查案了,为了不打草惊蛇,找了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在勤政殿。这替身除了一张脸,和他没有其他相像的地方,如何承此重任啊?好在他每天只需要“嗯嗯”几声敷衍群臣,燕玦还让心腹看着他,别出什么差错。燕玦安心下江南了,替身燕慎溜不走,被太后引去春日宴选妃。他装着记忆里天子的模样,不苟言笑,孤寒清冷,高不可攀……噗通一声,一颗桃子掉在头上。燕慎抬起头来,和树上的曲溯春对上了眼。曲溯春吓了一跳,“表哥……啊不陛下……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错了!回去就写检讨!”燕慎:“……下来。”曲溯春抓着树梢,想办法拖延,“下不去了。”少年不着痕迹地笑了笑,端庄的假象一霎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本想几步攀上树干,却忘记自己身上这副花枝招展的衣袍有多累赘,好悬没有一脚踏空。曲溯春犹豫了一下,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,“表哥你……不会爬树就不要乱爬啊,算了还是我下去吧!”他从地上爬起来,比起千锤百炼的骨头,更疼的是这张厚脸皮。简直面上无光,燕慎咬牙切齿,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,想再试一次,“不、我可以!”她被震住了。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,作死精神。“陛下!”曲溯春在树上不顾一切地大喊,“就算没有女孩子喜欢你!都说你冷冰冰讨人厌!还说谁嫁给你做皇后绝对很倒霉!也不要就此放弃生命啊!”“虽然你脾气很臭,对谁都爱答不理,还特别喜欢罚我写检讨——”“但你还是我曲溯春唯一的表哥!”……这回换燕慎被震住了。什么玩意儿?莫名其妙的,他对远在天边的燕玦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怜悯。没人爱的男人,真可怜。事后发现这是燕玦表妹,也就是他现在的表妹。曲溯春出身钟鸣鼎食之家,是家中小女、天子表妹,小名莺莺,被家里人养得天真烂漫了些。唯一的癖好就是爱看还爱写民间皇叔文学。太后是燕玦生母,也是曲溯春的小姑姑,也曾撮合过这对表兄妹。燕玦忌惮外戚掌权,口称对她只有兄妹之情,曲尚书同样深悉明哲保身之理,不愿意将女儿许给宗室,因此将她的婚事一拖再拖。就算不出嫁,家里也能养她一辈子。燕慎抹了把脸,曲着一条腿,懒洋洋地卧在美人榻上,一副不着调的浑样。心腹本欲提醒他陛下不梳马尾、且举止端雅,想了又想,还是闭口不谈。反正没人看到不是。嘴里叼着抹额垂下来的带子,燕慎挑了挑眉毛,对心腹递上来的密报很不满意,“就这?”语气里满是鄙夷,“你们锦衣卫什么水平啊?”心腹偷偷地翻了个白眼,面上还是毕恭毕敬,“陛下还想要什么?属下自当竭力取来。”少年拂去唇畔的带子,一时无话。直到耳根微微泛了红,才慢吞吞道,“她……呃,我说曲姑娘,她喜欢什么样的郎君?”心腹假笑,“当然是陛下这样的。”燕慎难以自禁地翘了翘嘴角,“真的?”她对你笑一笑就把你钓翘嘴了吧,笑死。简直和那个傲娇鬼一模一样。能够呈递燕慎过目的,当然是被删减过的。他又不是真正的皇帝,区区替身而已,“曲姑娘喜欢的当然是陛下这样的”,这里头指的也不是他啊。心腹忽然又想起密报里关于这人的传闻。十七岁的莽夫野狗一个,在泥地里摸滚打爬,拳头硬才是真道理,镇日打打杀杀的。被陛下从军中带回来时,身上还有着少年人的凶悍稚气,接连打伤了好几个缇骑校尉,招招都是剜心削颈的杀人路数。做过山匪,做过打手,脏事做过,好事也做过。不算好人,当然也不算坏人。十三岁时,为了混口饭吃,燕慎跟着同村人参军去了。虽然是孤儿,好在身手不错,结果刚打出一些军功,就被人污蔑通敌,让人给拎回京师待审。这人在泥里翻滚过,土狗子混不吝,没什么文化,奉命当替身时还很不情不愿,十分嚣张。后面当着内侍的面,偷出传国玉玺垫桌子,只因食案缺了一角。当时陛下不在,谁也不敢拿玉玺,你推我我推你的,只好眼巴巴看着他作践。唉。不能揍的熊孩子。心腹麻木地想。燕玦和燕慎同样年纪,饱读诗书,堪称琴画双绝,帝国双璧、宗室明珠,一身读书人的清癯秀逸。这样的人,一般都秉承“先礼后兵”的路数。这会儿正主走了,放任京师里的野狗无人管教,燕慎热血上头,可劲向曲溯春献殷勤。还将太后娘娘吓一跳,以为他回心转意,京师为这事热闹得很。有一回燕慎看见雄性小学鸡骚扰表妹,顿时怒发冲冠,从天子常服里摸出一本奏表——不巧,正是雄性小学鸡的祖父上奏——便直直砸了过去。好响的头。一旁拎着花瓶的曲溯春都惊呆了,最后默默地将五蝠捧寿瓶放了回去。好贵呢,卖了她爹都赔不起。那就把她哥也一起卖了。“表哥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?”燕慎顺势扭了扭手腕,骨骼一错,切出响亮的喀嚓声,偏过头嘱咐她,“站远点。”
曲溯春站远了点,“够吗?”他端详了一下,“再远点。”她几步跑向灯树后,“不能再……”“陛下饶命……啊!”少年抓起地上那人的头发,将他拽提起来,对准鼻梁,毫不留手地一拳揍了过去。燕玦留下来的心腹看这阵势愈演愈烈,不得不给燕玦去信:陛下,你暗恋的心上人(划)你表妹要被抢走了,您看?要不我把他套麻袋揍一顿?等天子收到信,已经是将要回来的时候了。他年少登基,出身尊贵,一生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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