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眼下就四万多人,还有一万是刘备的。这几天不知为何,常有闹病的,大伙议论纷纷,周瑜也没个主意,就知道拿我们撒火!其实胸中不满的人可多呢。程老都督是北平人,韩老将军是辽西人,张子布、秦文表出自徐州,大伙不过是买先主的面子,其实谁不想回家乡?前些年朝廷征走那么多名士,弄得好多人都不想干了。孙仲谋今年二十七,周瑜三十四,鲁肃三十一,剩下那帮小将更不消说,就凭他们能成什么气候?我们营里的不少兵私下议论,说等开春天暖和了就跑,回家好好过日子,谁愿意给周瑜卖命?”
这番大兵欲摧、人心离散的话与曹操预想的完全一致,又见史涣快步进帐,伏到耳边道:“刘巴就是零陵人,也见过黄盖笔迹,他说这是真的。”
“嗯。”曹操很满意,“嘱咐他,此事莫要声张。”
“是,末将已经跟他说了。”史涣在中军办事多年,晓得保密。
曹操先前听老军的话便有几分相信,又知书信是真,十成已信了七成,转而问道:“你家将军说‘当因事变化’,究竟哪一天举事降我?”
“不好说。”老军撇撇嘴,“这背主做窃的事儿岂能定期?倘约定好时日,事到临头下不得手,反倒泄露了。前天将军写的信,今天我才设法混过江来,盘查太严。”
“倒也有理。”曹操低了头暗暗思量。
“不过我估计也就是这十来天。”老君又道,“照目前这情势,周瑜也过不了几天稳当日子。军心都散了,兴许过几天给块金子就能混过关卡。我家将军想好了,到时候那边举事,放火为号,您就派兵呼应。若事有不成,干脆就来投降您。我家将军毕竟也算有头脸的人,他一降那边人心更乱了。”
曹操已觉无话可说,又把降书从头至尾看了一遍,最后道:“也好,但愿举事成功。既然沿路盘查多不便,你又是黄将军信赖之人,我就不写回书了。你转告你家将军,若举事不成,渡江来降之际要在船头插青色牙旗以为表记,以免两军交仗……”
“且慢!”荀攸听他有放走之意连忙打断,“黄盖空口白牙不宜深信,何不留此人为质?”
曹操却道:“一个老兵,留他作甚?叫他回去给黄盖捎个口讯,也好安其心。”
那老兵还算伶俐:“谢丞相,我这把老骨头还得趁天黑之前赶回去,以免将军记挂。”
“那你多辛苦吧,”曹操招呼史涣,“取些金帛给他。”
老军摇头道:“财物就不要了。我这偌大年纪,当了一辈子兵,没儿没女的,离开军营都不会过日子,有钱又往何处花?别再叫那帮小兔崽子抢了!只盼这仗早日结束,我们将军得几天太平日子,我也就跟着享几天清福。”
“唉……”曹操竟为这老人家感到可怜起来。
“不过……”那老军又羞赧道,“丞相能否赏我顿饱饭吃?”
“嗯?”曹操一愣。
“这一路赶来实在是饿了,再说我们那边不管饱,缺粮缺得厉害。您仗着地盘大粮食多,我们那屁大点儿地方有多少粮?还得分给刘备呢!新垦出来地
原本都是山越的,把人家赶跑了才开荒,而且干活的都是从庐江、江夏掳来的百姓,能好好给我们种地吗?说心里话小的真不愿意回去,但为了老将军就忍忍吧。”
曹操闻听此言更是暗喜:“史涣,带他吃些东西,再给他件暖和衣服,去吧!”
荀攸却道:“直奔厨下,莫要乱走。”他还是心存怀疑,唯恐此人窥探军情,更怕此人瞧见后营那一大群身染重病的士卒。
待老军走后,曹操把降书往袖中一揣:“我早知敌人难以持久,果然不出所料。江东多湿地少粮谷,周瑜傲慢少礼不得人心,孙权帐下又多羁旅思归之士。有此三患焉能不败?”
荀攸仍不乏怀疑:“我看还是谨慎为妙。”
“放心吧。”曹操胸有成竹道,“黄盖举事在彼岸,与我无伤。即便是假,咱们派兵之际多加小心也就是了。”
“倘若黄盖假装势穷来投奇袭我军,又当如何?”
曹操反倒笑了:“此等小伎俩焉能破我大军?即便周瑜尽发南岸兵马,又能奈我何?”
话音未落邓展乐呵呵进来,荀攸又问他:“你觉黄盖此举是真是诈?”
邓展笑道:“我倒不怀疑其中有诈,却怀疑这老兵是饿死鬼托生。这么一大把年纪,竟要了四五块饼,趁庖人不留神,抓起块肉干就往怀里掖。就跟一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!”
“哈哈!这正说明周瑜缺粮,他方才所言不虚。”曹操这会儿已是十成相信,“世上之人大半口是心非,越是能言善辩越是有诈,似这老军如此憨直快语,岂会是假?”
荀攸心中还是颇为不安,却也说不出个理由,只是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,敌人兴许正酝酿一个阴谋,但具体是什么却摸不清头绪。这种忧虑似乎有些杞人忧天,荀攸也不知该怎样跟曹操解释,只能叫将士们多加戒备了……
横槊赋诗
黄盖献书投降是十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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