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不起劲。”池镜老远冲着玉漏一笑,傍晚的太阳下看见他的眼睛,黑而亮,一病反倒并出些别样的精神,“瞧你这丫头,嘴真快。”他玩笑,“以后我有什么私隐之事,只怕也瞒不过你了,身边净是你的耳报神。”玉漏握着纨扇款款走到场院中来,“她们都是你的丫头,怎么成了我的耳报神呢?我进门时,就只一个珍娘跟来,她也早回家去了。”池镜撇开丫头,歪着脸别有深意地睇她,“你会收买人心嘛,我的丫头也都成你的丫头了。”金宝在旁道:“什么你的我的,夫妻间还分得这样清。”口气淡淡的,丢下这话便向廊下走开了。玉漏觉得近来她和他们态度冷淡了些,一样服侍,也一样说话,只是笑容少了些,像有两分疏远。回到卧房里玉漏便悄悄对池镜说:“恐怕是因为青竹的事。”“青竹的事又不与她相干。”“是不与她相干,可她见我们没一个人替青竹说话,也寒了她的心。她们都是一起服侍你长大的人,金宝又是个有情有义的。”池镜挑眉道:“你的意思,我是个无情无义的?那怎么不见你替青竹说句话,你在老太太跟前,说话恐怕比我管用些。”玉漏心想,又不是她的丫头。她在老太太跟前虽有几分脸面,不过正因如此,才要将几分情面用到刀刃上去。谁知道将来还会生什么事?老太太那个人,讨情讨得多了,也是要生厌的。她咽了住口,自己也是个天性凉薄的人,怎么好去讨伐他的无情?便丢开此话不说了,转口道:“老太太才刚叫我去,叫我外头买个人来送给二爷他们。我想想不妥,老太太后来就和我商议,把她那远房外甥孙女媛姐给二爷做姨奶奶。”“媛姐?”池镜坐在床沿上攒眉,“有这么个人么?”他那双眼睛哪里看得到这类人物?玉漏少不得坐下来和他细说,“往年节下和她母亲来过两回,那时我还在老太太跟前当差,给她们安置过住处。那媛姐别看她是乡下丫头,不爱开口说话,人我看着倒还伶俐。”池镜慢慢笑着点头,“只怕这话不是老太太和你商议,本来就是你出的主意吧?”玉漏一看他这了然于胸的笑容,便照实说了,“我想着你不是不放心二爷嚜?不如安插个人到他跟前去,倘或以后有风吹草动,咱们也好防着些。”“所以你又哄得老太太高兴了,又卖了那媛姐一个人情。”池镜捏住她的下巴颏晃一晃,“心眼真多。”玉漏恨他说话越来越直,觉得彼此看得太穿了也不好,好像在他面前透明了,有点不安全。她撇开脸道:“我哪有什么心眼?不过是为你不放心的缘故。要依我看,二爷才不像你想的那样的,你只管一味把人想得坏透了,到底是谁心眼多?”知道她是习惯了要披一层保护色,哪怕到今日也还是这样。反正他最脆弱的时刻已经给她看到了,他自己是无所谓了,笑道:“好好好,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你长这些心眼全是为我。”玉漏笑着走开了。他忙问:“你哪里去?”“叫她们打水来洗漱啊,天都要黑了。”一更的梆子早响过去好久,只是夏日天长,还不觉得,一更过半才见黑下来。从前秋五太太是最喜欢夏夜的,因为夜短,可以省下好些灯油,但白天又抱怨,因为她胖,怕热。玉漏人瘦倒还好,她和池镜身上常日都是凉凉的,他贴上来也不觉得怎样热。开着外窗,蛙虫喁喁的声音像在耳畔说话似的,反而清静。将睡未睡的时候,池镜忽然笑了声,“告诉你件好事,你听了一定喜欢。”
玉漏拿眼问他,他偏神秘地顿住。她等了一会,知道他是故意的,便向里头翻身,“你不说我就睡了。”他又将她扳回来,“老房才刚傍晚到南京来了,父亲打发他来回件大事。天晚了,他还没去回,来告诉了我一声就先回家去歇了。”“到底什么事?”“父亲春天回京去,将四妹妹的画像带了去呈给皇上,皇上看了说和晟王还算登对。”玉漏忙坐起来,“这么说,金铃和晟王的婚事有准了?”“准了,老房这次回来,就是来传父亲的话,叫府里给四妹妹筹备嫁妆,约莫年底就下旨意,跑不离明年送四妹妹进京。”“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!”玉漏捶床两下,满面欢喜。笑足一阵后,渐渐又想,金铃是大房的人,这份荣耀虽是池家满门的荣耀,可关上门来算,还是大房占头一份。就为这个,老太太也不得不对他们另眼相待些,兆林不费吹灰,又争了个先手,将来保不齐看金铃的面上,侯爷就定给了他,家财也多分些给他。想着不免忧心起来,笑意阑珊地睡回枕上。池镜看她两眼,因问:“怎么又不高兴了?”“这样好的事,哪里会不高兴呢?”玉漏也看他两眼,犹豫拣翻过身向着他,“我是在想,大爷可要得意了。”不想池镜却仍是无所谓地笑着,她以为他没领会,又道:“我是说,四妹妹将来做了王妃,连老太太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,大爷就要得意了。”池镜把手搭在被子上翛然地拍着,“得意才会忘形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他没说明,转头说起晟王,“我在京时同晟王打过几回交道,别看他年轻,却很有城府,几位王爷中,属他行事谨慎,心狠手辣。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可相残,王妃的娘家亲戚又算得了什么?越是和他有相关的,他越要做出个样子给皇上看。”玉漏联着他前头那句话分析他这层意思,好像是说将来大房的人倘或犯了什么王法,晟王不是会偏私袒护之人。可兆林能犯什么事?她窥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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